尋找JACK之旅IX-台灣! 對話王仲堃

“最開始是從甚麼時候對藝術創作感興趣?”
王仲堃:念國中的時候,美術老師覺得我對繪畫很有天分,拿到一些獎,然後就由此上了美術高中。那時候對藝術有了概念,也奠定了我對藝術和生活的最原始的追求。後來進了台北藝術大學,有點推翻我對藝術的想像。在大學的培訓下,讓我認識到要走創作這條路,必須有獨特的個人風格——我到底要做甚麼?三年級的時候我選擇了雕塑。回到小時候的經驗,就特別喜歡把家電拆解,看看裡面是不是藏了神秘的機關,會動的東西對於我來說一直是有趣的。後來了解在雕塑藝術裡有一個類別叫「動力藝術」,在機械開始運動的時候會產生時間性,伴隨而來的還有噪音聲響,這讓我對聲音也著了迷。所以「運動」和「聲音」一直是我作品裡最重要的兩個元素。

“為什麼會選擇聲音作為創作最重要的元素?”
王仲堃:因為聲音和雕塑很像,它們都很需要空間感,但雕塑比較內斂在形體上,但聲音就會分佈在整個空間裡,可以形成一個氣氛。最根本的是,我們可以選擇不看,但不可以選擇不去聽,一個強力介入到我們感官的元素。我曾經做個一個展覽,是一個孤單的木魚,自己敲打自己,好像是在為自己誦經祈福一樣。那個作品聲響很大,環繞在整個空間裡,你還沒有看到它,但一定會注意到它。聲音的存在讓人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刺激。

“做過的和台北市井有關的聲音作品是甚麼?”
王仲堃:我曾經用自己的身體做過一個共鳴腔。經常會騎機車到處去,有時候會在車上唱歌,我發現地面不平的時候,在機車上的聲音就會被扭曲。然後我在安全帽上設置了一個攝影機,拍攝我發出“啊”時被扭曲的聲音。我這個單獨的個體,在這個碩大的城市裡是在被動影響著的。於是我把三個「我」的影像合併在一起發出聲音,這樣造成的影響力是你在日常生活裡可能會忽略掉。

“你創作的初衷是甚麼?”
王仲堃:我創作的初衷是尋找聲音更多的可能,聲音藝術的創作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,但還是充滿了無限的可能。很有趣的一點是,聲音的存在是我們意識到它,它才存在。而且我的創作盡量避免和文本及社會的關係,我的創作是回顧到個人和感官的感受。藝術的創作沒有高低,直接地表達感受反而會讓創作回到它原來想要訴說的主題。

“剛開始創作很多東西都不太懂會不會有點困難?”
王仲堃:很多人發現我的作品都由自己獨立完成,會感到有一點驚訝。這個時代的藝術創作可能不要求藝術家所有事情都要自己做了。我很喜歡做木工,這些作品的形狀就可以我自己來完成。我在網絡上學了很多。我對於知識的渴望還是很強烈的,我覺得掌握更多和創作「無關」的技術,我就更能夠精準地定位最後的成品會長什麼樣子。

“為甚麼切割,電焊這種粗活也要自己做?”
王仲堃:除了剛開始的靈感湧上來,創作的過程就好像在實驗室裡做實驗,不斷地嘗試、失敗、改進,動手製作的過程當中,很多想法會因為自己親手動手去做產生不一樣的結果。

“想讓自己的作品往更實用嗎?”
王仲堃:有一個故事很有趣,台灣的男生在大學畢業後都要面對去當兵的問題。我在2012年時當了一年兵,在軍隊裡沒有任何的自由,甚至連思想他們都要去管。當時我的戰友就問我畢業後要做什麼,我說要當「職業藝術家」,他們一臉狐疑地問我「藝術家可以當飯吃嗎?」在這個圈子裡面,我很容易和其他的藝術家溝通,但是和普通的民眾溝通就會有很大的隔閡。可是我覺得當代藝術為什麼是精英的藝術呢?所以我當時和台北數位藝術中心的總監提出了要改造咖啡廳的想法,讓聲音變得更有趣,讓抽屜和桌子都發出聲音,大眾可以自由地在這個空間裡玩耍。我想讓大家藉著聲音更加親近藝術。

“以後還有更多“和人互動”的聲音作品嗎?”
王仲堃:我們成立了一個組織叫「噪咖事務所」,想要完成一些更實用的聲音裝置,比如家具和電器,甚至有一些娛樂性高的機械樂團。我會把我的創作分成兩塊,實用和個人。我有一個計劃叫「百聲計劃」,就是一百個不同的東西發出各種聲響,想通過不同的實驗做無窮無盡的可能,在一個場地裡和觀眾產生互動。在創作中很重要的一點是要看到需要學的東西時再去學,不用先去上一個課程。開始的那個動作最重要,很多東西都可以自己完成,不必要花很多的經費,去找代工廠。

“你覺得網絡是絕對必不可少的嗎?”
王仲堃:很多資訊在異地同時發生,你可以知道德國人在做甚麼新技術,法國人發表了甚麼。這個資訊是平等的,人不在國外,可能就能知道很多事情。我之前在國外交流的時候,會去找那些在台灣一直保持聯絡的老師傅,和我分享和學習。他們的規模不大,但對創作人保留著很友善的環境,找材料很方便。台灣對新媒體藝術的接受度很高,大家對於稀奇古怪的東西很有興趣,會有不同的想法,也想進一步去了解。聲音藝術在台灣發展了二十多年,早期是一些很社會運動的東西,現在就回歸了個人,希望讓很多對聲音藝術有興趣的人都有展示自己的平台,在這個過程中發現有固定來觀看的人,也有很多新面孔,台灣人對於新的東西保持一個新鮮的頭腦去面對。我也很感激這一點。